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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缸的一号观察对象

【HP】【DH】今夜或不再

微博活动主题:Blooming · 盛开 

对其他文有兴趣的见微博,这几天会依次放出。

祝元宵快乐。


德拉科十二岁的时候输了人生的第一场魁地奇。

那是上午十点半,整个学校的人都坐在几层楼高的看台上为哈利·波特的坠落惊呼,他的父亲也在那里,脸上不知道挂着什么表情。沙地是潮湿的,他以奇怪的姿势扑倒在地上,半张脸上沾着脏兮兮的沙子,哈利就在不远处,断了一只手,还紧紧攥着金色飞贼。

他慢慢坐起来,感觉自己没受什么伤,又很快看到长袍子的疯校长和格兰芬多的人跑过去把哈利搂在怀里,姿势尤其古怪。那时风呼啦啦地咆哮着,他坐在沙地里,所有人都离得很远,看台上陡然伸出了锯齿状的阴影,把他的视野扭曲成一个狭长的椭圆形。

没什么理由,他现在时常想到这事。

 

一、

二零三五年的夏天,哈利正式卸职并入住凯恩斯养老院。他以傲罗办公室主管的名义奉献人生二十多年,退休后却住进了褒贬不一的魔法部养老机构,预言家日报常年爱看他的热闹,以英雄悲剧为主题的报道挂了整整一个礼拜。

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猜测哈利的用意,他富有名声,又颇有积蓄,如果不是为了表达对魔法部的不满确实不必这样委屈自己。但事实上,我没有忘记那一天,这几年更是记得清楚。哈利到来时只带了一个简易的行李箱,穿着轻便的麻瓜服饰,站定后朝嘴里扔了一把花生。他笑眯眯地看着我,眼角的褶子堆叠起来,眼镜反而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几岁。

“马尔福,以后我们是邻居了。”他这样说。

在我年轻的时候,是绝不会设想自己的老年生活的。哈利不同,从他反复的唠叨中我得知至少在我们四十岁那年他就决定了退休后的去处——养老院,此后的十几年也是佐证。凯恩斯项目是我一力负责的,筹措初期哈利给了不少建议,以至于我很是怀疑他的初衷。

格兰杰和韦斯莱 1 在最初的几个月频繁地劝教他离开凯恩斯,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年春天。然而哈利格外固执,并很快适应了这里的日子。他早上六点准时起床,被子不用护理员帮忙就叠得整整齐齐,喜欢煎蛋饼和玛德琳蛋糕,礼拜一晚上一定要看魁地奇球赛的回放。

我后来才知道他精准的生活习惯是在训练营养成的,闲谈中他曾列举过几项计划,其中一些简单的运动他在养老院也会坚持。凯恩斯的小天台有一个用空间扩展咒加建的花园,魁地奇球场大小,傍晚时哈利总顺着外圈慢跑半个小时。虚拟的日落为这里笼上一层透明的罩子,他动作标准,可以看出常年训练的痕迹,五十多岁的年纪仍然肌肉匀称,充满力量。

哈利对我薄弱的运动能力表示可惜,并一直想让我加入到他的慢跑运动中,三个星期后我妥协了,我们每天吃完午餐后会在花园中散步一小时。这项活动持续了十几年,到了今天已经变成我的日常习惯,由此可见他的执着。

在哈利来到养老院后,这里的氛围改变了很多,毕竟从以前开始他就是受人追捧的。我提过他在礼拜一晚上必须要看魁地奇的回放,每年的英格兰杯都没有例外。我对此深恶痛绝,因为从二零二八年开始国际魔药协会的固定节目都在礼拜一,但养老院相邻的两个房间只有一台播放仪。在护理员的帮助下他每每得手,几周后我意识到自己再没希望了,只能给魔药协会写信请求他们更换播放时间。哈利知道这件事后大笑,我真的不想这么说,他知道自己受人喜欢,但拒绝承认自己也令人头疼。

他的床头柜上放了几张照片,韦斯莱一家的合影还有他在傲罗办公室的几张工作照,最令我惊讶的是我们的合照也摆在那里。

二零二九年,哈利在处理一次暴动任务时被击中头部,昏迷了一个礼拜。这次行动是秘密进行的,因此多数人并不了解。一个跨国贩卖巫师器官的组织接连办下几个案子,傲罗办公室追踪了好几个月,甚至发现它与几年前爆发的拐卖巫师幼童案有关。哈利作为主管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出任队长,这是一次例外,他在苏格兰潜伏了四个月,并带领精英成员直接爆破了那个组织的根据地。后续长达半年的追踪令他的作息非常混乱,格兰杰不允许他使用精神魔药,他只能每隔三天来找我一次。

我与哈利的关系是慢慢改善的,十几年的合作让我清楚了解他对于工作的态度,惯于严谨,可冲动的毛病没有丝毫改善。尽管被严格控制了用量,在任务的最后一次行动中他还是因为精神衰弱受伤。

我成了他的治疗师,哈利并不是一个体贴的病人,从学生时期就可以预见。因为急着回魔法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他闹出了很多事,在我看来根本没有必要。哈利离开圣芒戈的前一天,我为他做最后的检查。他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面色苍白,精神却很好,我问他头疼是否有复发,他皱着眉思考一会儿后摆摆手,很无所谓的样子。

我的助手站在一旁拍了一张照片,这是我们唯一一次合影。

 

二、

凯恩斯的管理在某种程度上是非常松散的,我在最初设计营养检测系统时听取了哈利的意见,为这里生活的人提供了很高的自由度。除了特别冲突的状况治疗师不会要求我们每一餐必须吃些什么,因此大家的柜子里多少有一些零食。

哈利没有,他的柜子永远是干干净净的,只放着几件宽松的麻瓜衣服和一些破旧的纪念品。他曾经为我展示过他父母的相册还有当年比赛留下的金色飞贼,相册外壳泛出油亮的光泽感,飞贼的零件也被妥帖地擦拭干净。这些保存良好的旧物让我对哈利颇为惊讶,毕竟十几岁的时候他是一个邋遢的学生,镜片总是沾满指印,学院袍的领子松散地耷拉着,领口也脏兮兮的。

我玩笑似的将自己的印象告诉他,哈利没有反驳,他在养老院的时候经常笑,眼睛总是微眯起来,并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争锋相对过,那次也一样,他一边笑起来一边轻捶着我的肩膀,说这已经是古老的偏见了,他怎么会比泰迪 2 的孩子糟糕?

后来我才知道救世主的狡猾之处,几天后我发现自己柜子里的甜食开始消失,芝士蛋糕和玛德琳消耗地很快。我花了两天的时间来找是谁偷走了这些甜食,终于在一天夜里看到了穿着隐形衣的哈利。他并没有预料到我会在暗处观察,大摇大摆地从正门悄声探入,头发凌乱,并且光着脚,打开柜子后又窃窃地笑起来。

哈利喜欢半夜跑在外面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他在霍格沃茨也总因为夜游被我抓到。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哈利并没有改变,哪怕几十年过去,他还是一个爱闯祸的家伙。

我并没有当场抓获他,只是第二天给他的茶杯里加了一点改变头发颜色的魔药。而当我直白地和他谈论此事时,也不意外他的坦然。

是的,他直接说,紧接着用手扯了扯自己五颜六色的头发,问我这玩意儿要持续多久?

在两个星期里他都顶着彩虹似的头发,慢跑时像某种会跳跃的丑陋玩偶,因此收获了更多的注目。有不少照片流传出去,预言家日报并没有因为哈利在养老院的安顿就撤去眼线,至少有三个记者在不同角度拍下了他的样子。救世主在报纸里变成了疯子,他们借此大肆批判魔法部,将矛头指向傲罗办公室。这是一件可笑的事,哈利看到报纸后没有分出一丝情绪,就好像那些诋毁和诽谤完全不存在似的,他转过头就问我还有没有多余的布丁。

我们躲在角落里分享了布丁,两个老头子吃东西的样子一定有些奇怪。就在那时我突然想问问他对魔法部的看法,是否对那些既定的规则厌恶。他不是一个愿意遵循规矩的人,格兰芬多的特质在哈利·波特身上显露无疑,他们永远在冒险,不会停止挑战。我一度以为魁地奇的找球手才是最适合哈利的职业,从没想过他会主动被一种体制监管。但实际上哈利接管傲罗办公室二十多年,对每一条可用法规烂熟于心,没人能取代他。

我记得他的原话。

“我不能因为讨厌受拘束就否认它的意义。傲罗是我的梦想,就像你知道的,我不会停止和黑魔法斗争。然而德拉科,我愿意付出的东西远远超过你的想象。只要它们不会让我变成一个囚犯,只要我还是一个自由人。”

报纸的事很快告一段落,哈利头发恢复后对甜食的索取更加直接了,有几次我甚至在熟睡中被他的动静弄醒。我们由此展开一段疯狂的恶作剧时间,这是养老院里难得有趣的日子,所有人都在推测我们谁会妥协。

可惜的是永远不会有结果了,没过几天哈利因为流感被护理员关在了病房里,我们的活动就此结束。他房间的窗户对着花园的一角,午后我仍会散步,他有时会裹着厚厚的毯子出现,偶尔做出叮嘱的姿势。我们离得很远,有意思的是这个距离很像是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格兰芬多在塔楼,而斯莱特林在地窖,我只能仰起头看他。

那次哈利被关了很久,总是咳嗽,多年的训练致使大多数魔药对他无用,只能慢慢修养。最无聊的时候他会趁午后朝我身上放各种小魔咒,恨不得能隔着窗户进行一次巫师对决。我很少见他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一回就做了一只纸鹤从窗户那儿飞进去,上面画了一个流鼻涕的滑稽小人。

他把纸鹤拧成一团朝我砸过来,又马上用一个漂浮咒把它收回去了。

 

三、

哈利入住养老院的第五年,我们已经一起找了很多事打发时间,偶尔傲罗办公室的人还会来寻求建议,他常常拉着我一同思考行动方案。但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再难有二十岁的活力,日子很快归于平淡,身体的疲惫也日渐显露。哈利将慢跑取消了,只在傍晚的时候绕着花园内周简单地走两圈。他不太愿意承认自己的疲惫,时不时想要恢复从前的运动量,一再被我制止后终于打消了念头。

这时哈利已经很讨厌阴雨天了,巫师有一些能减缓骨骼老化的魔药,但对他都没有效果。早年的训练在此刻终于露出了獠牙,我之前一直不太明白傲罗的药物训练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才知道为了不受魔药影响哈利曾大幅改变自己的体格,他是精英队员,训练营又增加了为期三个月的抗毒试验。

大概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哈利很快让泰迪从麻瓜世界找来一种纸牌类的新玩具,并开始给他的朋友们写信。救世主的名头倒是很好用,哈利的朋友们增加了探望的次数,每个礼拜他也会去韦斯莱家度过周末。但这些探望在三个月后也冷淡下来,他的一位拉文克劳的朋友旧疾复发,住进了圣芒戈,随后这群冒险家终于承认自己的精力大不如前了。

然而,为了摆脱无所事事的白天,哈利又发明了一种工作日的探险游戏,每个礼拜三在养老院举行。他将魁地奇的一部分规则运用到寻宝游戏里,在主楼的各个地方藏了线索,并发动所有住户和护理员加入进来。游戏分为四个小组,共设置了五种不同的奖励,每找到一条线索并做出正确的推论就可以获得相应的积分。

我一直为哈利的行动力惊讶,却很难想象他独自一人完成了全套设计仅仅是为了打发时间。直到下一年我在傲罗训练营的最后一项任务中看到了这个游戏的另一个版本,哈利的所有行为都有了解释。他从没真正放弃过傲罗的一切,他的所作所为只说明了哈利·波特的生活不会止于凯恩斯,哪怕这家伙天天都来我房里偷零食。

格兰杰和韦斯莱仍会来探望他,后来更是直接将日子改在礼拜三,一起参与到游戏中。冬天到来后探望的人变成了他们的子女,罗丝和雨果 3 非常喜欢哈利,也对他主导的一切兴致勃勃。我是第一次看到哈利和他们相处,他没有自己的孩子,只有在面对泰迪、罗丝和雨果时才能表现慈爱。他靠在椅子上,听罗丝说傲罗训练营的事情,知道游戏在任务中运行良好就眯着眼笑起来。雨果插着他们讲话的间隙炫耀起自己球队的新成绩,并苦着脸抱怨自己很快就要退役,哈利摸摸他的头,讲了一堆自己当年离开校园球队的心得体会。

“我那时没想过六年级会是我的最后一次比赛,就算选了新队长也觉得以后有机会的,或许是这样到了现在我还想着能和斯莱特林打一场。我喜欢打比赛,但我没机会想那么多,这一点太可惜了。毕业后只有魔法部联赛我才有机会试试身手,然而除了傲罗队魔法部都凑不齐第二支队伍,最后你母亲连外事办的人都没放过。和他们比赛可没什么趣,傲罗队总是大比分胜利,那几年我都是不用找球的找球手。说实话我一开始有想过去打魁地奇联赛,苏格兰队给的邀请函我还留着,谁知道进了训练营就再也不出来了。雨果,下个赛季好好打,别留下任何遗憾,我会去看你比赛的。”

这次约定最终未能成行,苏格兰队在那一年没能打进世界杯决赛,雨果无奈提前退役。哈利知道消息后愁眉苦脸地给格兰杰写信,又跑来问我该如何安慰一个失去梦想的孩子。那段时间他总是忧心忡忡的,见到雨果也欲言又止,我很意外他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么久。

“我没有和父亲相处的经验,因此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泰迪交流,错过了很多事情。”后来他终于对我袒露了自己的人生经历,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白天,他刚刚收到雨果的来信,看完后总算愿意放下这件事,“雨果年纪更小,比泰迪还要活泼,你没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在入学前我就知道他会是一个格兰芬多,总是对一切好奇。退役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没有谁愿意被动承受,我想,我从以前就希望有人能在这时候关心他吧。”

 

四、

哈利和格兰杰、韦斯莱从学生时期就密不可分,到了现在我才愿意正式承认自己对他们的联系有些羡慕。人们很少能找到一个全心为自己付出的挚友,哈利有两个,或许更多,但无疑韦斯莱夫妇是最亲密的。

他们在巫师战争时期共同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后来的职业道路各不相同,从哈利口中我得知他们三人有一个固定的庆祝日期,每年八月的第三个周末是他们不被人打扰的聚会日,几十年来从未间断。这种近乎仪式的庆祝方式在格兰杰和韦斯莱成婚后开始,据说是为了抵消哈利的孤独感。哈利提起这事儿的时候有一种自发的满足感,表情没有丝毫隐藏。他挽起袖子为我展示多年来三人旅行的照片,它们被装在独立的相册里。其中有一张哈利骑着龙,韦斯莱抱着格兰杰,险险躲过了角龙的蹄子。地上有一滩水,因为他们的动作溅起水花,恰好为这张照片折射出一圈光晕。

他们的快乐是可见的。

我看到相册是在二零四四年。韦斯莱在那年春天因为肺炎进了圣芒戈,没想到后来病得严重,入夏时几次陷入昏迷。哈利天天去看他,时间越久表情也灰暗下来。普通的肺炎不至于将他这样折磨,但早年韦斯莱和哈利同样遭受了一段非人的训练期,哪怕他后来离开傲罗办公室隐患也已经存在。

与肺炎一起爆发的后遗症最终在秋天压垮了他,葬礼在陋居,我去的时候哈利已经和韦斯莱家的人站在了最前面。我看到他轻轻环着格兰杰的肩膀,回头时眼睛是通红的,面貌可见得苍老下来,头发几乎全白了。

或许真的是时间到了,韦斯莱去世后哈利和格兰杰都过得很糟糕,那两年他花了更多的时间陪伴朋友,养老院只成了临时蜗居的住处。但就算这样,格兰杰还是在第二年倒下了,她太过思念韦斯莱,治疗师没有任何办法。有一次哈利深夜回来,一个人去了花园。我从窗户那儿看到他怀抱双膝,将头死死抵在双臂间,宽大的衣袍挂在身上空荡荡的,匀称的肌肉线条彻底消失了。他从不和我说起格兰杰的身体状况,但就像二零四四年的夏天,从他的表情我能看到一切。

哈利失去格兰杰是在六十六岁,那一刻第二次巫师战争中的决胜队伍只剩下他一人了。一连两个月哈利不停地做噩梦,无法吃东西,只用基础魔药维持营养,我这才发现他的精神状况有些问题。但我却不能做任何事,格兰杰和韦斯莱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我曾经不能理解这一点,更厌恶他们称颂的一切真挚感情,然而哈利的样子直白地告诉我,他同时失去了生命的一部分支撑点。

幸运的是几个月后他慢慢缓过来了,尽管没了一些精神气,但好在开始正常饮食,也不再依赖精神魔药。我们的午后散步也恢复了,他有时会对我笑,我开始和他谈论魁地奇以及傲罗的新训练。我们自然支持不同的球队,就像是霍格沃茨时期保留下的传统。不用亲自上场的好处就是哈利·波特的战斗力完全没效果了,我至少能得到一半的胜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哈利亲口对我说他思念朋友,没了赫敏和罗恩的生活太令人失望了,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他生活不能停止,并和他一起看了当晚的魁地奇球赛,后来他决定给罗丝和雨果写一封信。


“亲爱的孩子们,

我斟酌许久才决定给你们写这封信,失去赫敏和罗恩对我来说太痛苦了,很抱歉在那段时间没能成为你们的依靠。现在我终于从悲痛中缓了过来,希望你们也是这样。

他们的优秀不必别人来告诉你们,但我还是想写点什么。在我六十多年的人生中能遇见你们的父母绝对是最好的一件事了。我第一次和他们见面时对整个巫师世界一无所知,刚刚知道自己的不同不是令人厌恶的,你们的父母就是在那时毫无保留地接受了我。如同你们知道的,我们一起解决了很多事情,哪怕现在想起诸多细节也足够惊险,谁让我们是格兰芬多呢。那真的是非常有意思的一段时间,在霍格沃茨、在战场、在魔法部,我们总是闯祸的三个人。请原谅我是一个不善言辞的老家伙,很少直白地吐露这些心思。

我想告诉你们什么呢?我的感受总是挑剔他们离开的日子,太早了。赫敏离开那天对我说,她想去找罗恩了,我握着她手的时候突然想起年轻时她也是这样握着罗恩的手。我还记得他们是如何相爱的,我也从不惊讶他们最终在一起了。这些老故事你们应该没有听过,父母的爱情故事有时听起来不那么真实,对吗?但如果你们想知道,我会全部告诉你们的。

也许下个圣诞节你们愿意和我一起过,我挺想念罗丝做的小甜饼。

你真诚的,

哈利·波特”

 

五、

罗丝时常来养老院看望哈利,我和她的交流也因此变多了,有时哈利沉迷于魁地奇比赛的录像,我们就在一旁讨论魔法部的新法案。她和我说了很多事,这时我才知道无论是格里莫广场还是高锥克山谷对哈利来说都不是好去处,他在失去父母和朋友的地方总会做噩梦,只能依靠自制力度过那些夜晚。二零二九年的任务让哈利偶然对精神魔药产生依赖,格兰杰用了许多方法都没有效果,直到后来他搬去了伦敦的一处小公寓情况才有所好转。

我想哈利并没有打算让我知道这些事,他在我面前总是精神奕奕的,但回顾过去,我遗漏了很多细节。事实上,养老院的项目原本已经被取消,我们没有足够的资金和人手,后期是哈利的坚持才让魔法部重新投入了资金。这里是他的终点站,我终于相信哈利·波特再也不会回到属于他自己的房子里了。

但难得安稳的日子总会出些状况。二零五零年的八月,傲罗办公室的人突然找到哈利,并请求他的帮助。傲罗主管曾是他的队员,哈利不可能拒绝这项工作。罗丝后来反复告诉我她应该阻止哈利,可实际上呢,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群星闪耀的时候他总是最明亮的那颗领航星。

这次任务进行了大半年,没有任何队伍会让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始终坚守在最前方,然而哈利的能力和经验都是远超众人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又开始使用精神魔药,世上并非只有我一个治疗师,他有时躲着我们,见面时又故意摆出一副一切都好的态度,最严重的时候我半个月没有见到他。当我和罗丝终于发现哈利糟糕的身体状况时,他又只是懒散地咧着嘴笑,安慰我们等任务结束后他会好好接受管教。

几年前我们谈话的内容在他的笑容中得到了印证,他不会放弃任何和黑魔法决斗的机会,只要他不是囚犯,只要他是自由的人。

五一年的春天哈利被傲罗办公室的人抬去了圣芒戈,人们这才知道他一直在透支自己的生命。我见到傲罗主管的时候他已经呆住了,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落魄的豹子,苦着脸对罗丝说哈利在队伍中毫无异样的表现。其实不该责怪他们,哈利年轻时是冲动的,但在一起工作的这些年里,我曾亲眼见他如何审讯罪犯,又如何为他们设下陷阱。这些队员的表现在哈利面前不值一提,更何况很少有人愿意相信救世主真的已经不再年轻了。

预言家日报因为他的昏迷开始了狂欢节,我没有看那些报道,心中对他们写了什么早有准备,但还是有记者一直企图突破圣芒戈安排的隔离带。哈利在巫师界的地位不用我过多阐述,来看他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罗丝、雨果和泰迪决定轮流看护他。我始终没有离开,并接受了顾问的职位。由于共同生活在养老院他们都觉得我会是最了解他的人,但这有什么意义呢?哈利的精神状况已经非常糟糕了,漫长的行动又损坏了他的体格,韦斯莱和格兰杰离开后他一直没有好好调理自己的身体。现在,这些零件一起损坏了。

三天后哈利清醒过来,我坐在床边,他见到我时轻轻笑起来。我们没有说话,他盯着我胸前别着的顾问治疗徽章看,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闭眼睡过去。长途跋涉之后他好像终于安稳了,等他第二次醒过来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他想回凯恩斯。

 

六、

自从回到凯恩斯,他又变回了那个生活精准的哈利·波特,我也一样,每天六点起床,中午一起散步,礼拜一晚上一起看魁地奇球赛。罗丝他们都以为哈利已经恢复了,但只有我知道他时常在睡梦中惊醒,他还是喜欢跑来我的房间,不能用魔药的时候就想吃点东西,但我把所有甜食都扔掉了,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过多摄入糖分。

那年入秋后他身体的毛病都一股脑冒出来了,白天开始头疼,整夜无法入睡。他不想喝魔药,也拒绝别人用魔杖指着他,只在精神十分衰弱时让我对他用一个昏睡咒。哈利病症复发的样子是很让人不忍的,至少罗丝和雨果都没办法责怪他。我是比较严厉的人,但后来对上他却也没什么办法,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

他很快变得迷迷糊糊,很少清醒,能好好说话的日子也越来越少,最后甚至连人都记不清了,躺在床上就像一个普通的被病痛折磨的古怪老头。我这才注意到哈利真的老了,头发花白,眼镜早就不带了,脸上的皮肤耷拉下来,身躯干瘪瘪的一小块。我想起从前的病人们,哈利也变成那些人中的一员了。

这段时期再回想起来总是断断续续的,可能是因为我也老了。偶尔清醒时哈利问我能不能给他一块玛德琳,他想要的东西很少,我只能皱着眉给他切一点点。他跟我说已经尝不出甜味啦,语气是很开心的,也并不因为舌苔的麻木沮丧,反而开始描述牙齿咀嚼蛋糕的感觉。我嘲笑他的时候他也不会生气了,这在我们相处中是绝无仅有的,他说总不能永远和我一样,有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到了第二年春天连我也不能轻易去看他了,凯恩斯害怕救世主真的在这里出现问题,在罗丝的再三恳求中哈利回到了圣芒戈。

有一天夜里我去看他,治疗师告诉我他已经一个礼拜没有醒了,但当我推开病房门的时候他正眯着眼看窗子,那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白色的丝质窗帘垂坠着。我走过去打开窗子,露出一条缝,屋里的温暖咒一下子散开,一股只属于雨夜的凉意跑了进来。哈利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扯动嘴角问我:“你看到花园里的花了吗?”

“很漂亮。”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用拳头敲敲膝盖,“大概明天会开地更好吧。”

“想走路了啊。”他叹了口气。

早些年我们散步时常会聊些没有主题的内容,我们都不善赞美,看到花也不会觉得有多高兴。凯恩斯的花园里最初种了乱七八糟的各种灌木和长青花朵,春天时混合的青木枝味非常苦涩,到入秋雨水减少才会好转。我一直觉得花并不稀奇,但有些东西只能互相组合,十几年过去它们已经开得很好了。

我现在时常会想起那个夜晚,哈利在哪里都没有太多的东西,后来越发少了,除了几本相册,我曾看过的破落的纪念品,他还留下了我们写的几份计划书,以及那张滑稽的流鼻涕小人。

我猜他是想过要回去的,只是没有机会了。

 

七、

哈利曾说希望我为他写一本传记,我至今仍记得那天阳光从树林中穿过时遗落的光斑,我们正例行在天台花园里散步,有些话脱口而出。那是一个奇妙的午后,也是他第一次正式询问我是否愿意执笔。

但我真正接受委托已经是六个月后了。该写些什么呢?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众所周知,我与他的青年时期并不亲密,成年后他的事迹又多有报道。最终我决定将他在养老院的生活稍微记录一些,毕竟这些年里我们算是和睦的邻居。

现在,你们终于正式看到这些片段,寥寥几笔不足以告诉你们哈利·波特是怎样的人,我也不打算这么做。

二零五二年哈利逝世,我时常忘记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没能让他亲眼见到这些文字我有点抱歉,只有一点点,因为他或许并不真的想知道我写了什么。如今我仅剩的老伙伴离去了,在夏天来临前的这一个月里我总想起还在霍格沃茨的日子,大多记不清了,那会儿我们都是讨人厌的家伙,可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 献给他 —

 

 

                                                                         —— 选自《哈利·波特传》

                                                                                    德拉科·马尔福 著

 

 

注:

1、赫敏·格兰杰(1979-2046)和罗恩·韦斯莱(1980-2044):韦斯莱夫妇,从学生时期就是哈利最好的朋友。

2、泰迪·莱姆斯·卢平(1998-至今):哈利的教子。

3、罗丝·韦斯莱(2006-至今)和雨果·韦斯莱(2008-至今):赫敏·格兰杰和罗恩·韦斯莱的子女。

 

 

作者简介:

德拉科·马尔福(1980-至今),毕业于霍格沃茨魔法学院,后就职于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曾担任傲罗办公室黑魔法研究顾问一职,2030年筹措魔法部下属的凯恩斯养老院。代表作《哈利·波特传》。

 

 

FIN.

 

 

后记:

第一次尝试传记的风格,但完成后更像德拉科关于哈利的回忆录。

关于传记看得很少,只看过《乔布斯》和《图灵》,写得过程中又参考了《我们仨》和《人类的群星闪耀时》。写活动文很是崩溃,换了三个脑洞,最终才决定写这个不伦不类的养老院回忆录。不知道自己能否写出德拉科对哈利的人格描述,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善表达德拉科的无声告白。

但他们在人生的最后也扶持走过,怎么也算是甜了吧。

给大家比心,祝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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